W和我有時候晚飯後,比較不熱的時段,會去運動。我們散步去附近的信義國小,W可能慢跑或是打籃球,我則是沿著跑道快走。這天也是這樣,W揮汗如雨的運動一番以後坐在場邊說「我覺得好癢喔,臉也好刺痛,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一邊說一邊抓手搔腿。我看了看,發現他整個肩上都是紅疹,再過一會兒,連臉上都發腫起來!本來想回家開車載他去醫院,顯然是來不及,偏生我們只拎了水和籃球出門,連手機都沒帶。我趕緊向跑道上一對在快步走的中年夫婦表明「我先生不舒服,可以借手機叫救護車嗎?」這對夫婦非常好心,立刻掏出手機來借我打;連帶旁邊一些在運動的人,都趨前關心有沒有什麼要幫忙。
 
   W本來是埋著頭坐在籃球架的座墩上,就在眾人圍繞的同時,突然倒了下去!萬幸正好眾人圍繞,扶住了W,沒有倒頭栽。我趕緊表明自己醫師的身分,請大家幫忙讓W躺平在地上,也就醒了,只是虛弱。麻煩借我手機的太太去校門口引救護人員進來 -- 其實救護車來的飛快,不過那時的等待還真是久 -- 信義國小的夜間開放入口是個一公尺高些的小迴轉門,推床無法進來;救護人員在W身下塞條棉被,加上旁邊本來在運動的一些先生們,六七個人一起扛起W往大門移動,終於上了救護車。
 
   彼時W很虛弱但是意識清醒,我們急著趕去醫院,只能簡單的和各位幫忙的鄉親說謝謝,就匆匆上車。一到急診室我立刻說「是本院的外科醫師W!」並且報上大概狀況。但是過了好一會兒,點滴藥物什麼都上了,急診室醫師仔細端詳了W的臉五秒鐘才恍然大悟「啊!是W耶!怎麼會這樣!」原來W的臉已經整個腫起來,所以我明明報上他的名字,大家都沒有意會過來,實在變形的太嚴重了。一般說「臉腫的和豬頭一樣」,想像起來是吹氣球般的均勻腫法,實際上腫起來是沿著皮膚皺摺腫的一道一道的,難怪大家認不出來。
 
   急診室動作迅速又正確,針對W的過敏反應給予腎上腺素,類固醇還有抗組織胺等等藥物,W很快就恢復過來。他說:「原來腸子有血流是這種感覺啊......」因為人在瀕臨休克時,血液會集中在比較重要的器官如心肺腦,消化道會暫時被忽略。藥物起效用,血管張力恢復了,血液才回到消化系統 -- W說那真是一股暖流回到腹腔,感覺真好。當天晚上當然就住院了,承蒙很多醫師以及同事們的關心,隔天就可以帶藥回家。也抽血做了過敏原測試,但沒能指出特別的過敏原。
 
 
   事發迄今十來天,W一切安好。只是因為過敏原未知(可能性實在太多,到底是吃的吸入的還是接觸的?),以防萬一地隨身攜帶一隻腎上腺素。我們非常非常感謝六月五日晚上在彰化市信義國小見義勇為的鄉親們,謝謝你們的幫忙,讓W順利上了救護車。隔晚W的爸媽有和校長致意,也去了現場發送點心水果,希望能聊表萬一。這幾位素不相識,只是正好在同一個場合運動的朋友,讓我見識到台灣人的人情味;遺憾無法一一認出各位,親自致謝。只能說W和我有這次身為急症患者/家屬的經驗之後,對待患者會更有同理心,更加戰戰兢兢。
 
   
   因為曾有人對我們伸出援手,若有需要,我們也將會把手遞出,以拉上下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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